作者 王润桃

　　2017年6月9日上午，金教授在我们文学社开讲中外文艺鉴赏系列讲座之《文艺与女权》，听了以后收获很大，感想也很多。下面讲一个关于我姐姐的婚姻不自由的人生悲剧，以见证女权中婚姻自由权的重要性。

　　1950年以前，中国虽然有几千年的文明史，但是基层老百姓是没有人权的，女性更甚！

　　我的姐姐比我大十岁。

　　当时我们一家住在湖南衡山县的一个农村里，我出生后不久，父亲便去长沙市打工了。父亲上过私塾，有点初小文化；母亲是个大文盲，带着我们几个小的仍住在农村，母亲是一家之主。

　　1941年，也就是姐姐13岁那年，由我母亲作主，听信媒婆蒙哄，给姐姐订了娃娃亲，男方也是一个13岁的娃娃，在家务农，住在与衡山县毗邻的湘潭县。母亲接受了男方的聘礼，就算一言为定了。

　　1945年日本投降以后，我们从湖南沅陵县随父亲的单位一起迁回长沙。

　　母亲靠手工帮别人洗衣服赚钱补贴家用，姐姐这时17岁了，是母亲的好帮手，每天除了做家务之外，还帮助母亲洗衣服，还到上班的先生家里挨家挨户接来脏衣服，又将洗干净了的衣服叠整齐挨家挨户送回去。

　　有一天，母亲在洗衣服前例行性地检查衣、裤的口袋，在一条西装裤口袋里发现一只金壳子手表，马上把姐姐叫过来问：“这条裤子是哪位先生的？” 姐姐接过裤子看了一下说：“喔，这是上海银行（长沙的一家私人银行）那位周先生的。” “你送衣服给他的时候，记得将这块手表亲自交到他的手里。”

　　周先生因这块珍贵的手表失而复得非常感动，一定要酬谢我姐姐，但是姐姐婉拒了他的好意。

　　我姐姐虽然只有小学文化，人却很聪明伶俐，精明能干，亭亭玉立，出入大方；一年多了，来往接、送衣服、结账等等，从未出现过差错，周先生本来就对她有几分好感，手表事件以后，周先生对她有了爱意，终于，在姐姐给他送衣服的时候，他向她表白了心意。

　　姐姐心中也非常喜悦，但是不能自作主张，回家悄悄地、兴奋地告诉母亲，哪知母亲大发雷霆：“你已经许配了人家，不能乱来！”姐姐只好偷偷哭泣，暗藏心意。

　　周先生等待着姐姐的答复，然而等来到却是“母亲不同意！”

　　周先生说“只要你同意就行。”

　　姐姐又把周先生的话告诉母亲。

　　母亲大吵大闹：那还了的，你要造反，打你不死，……

　　姐姐也大哭大闹，街坊邻居都被惊动了。

　　上海银行坐落在我们同一条街道上，有好几个人认识周先生，有个邻居还是他的同事，和我们家的关系也很好，出来劝说我母亲：“周先生人品不错，学习金融的大学生，工作兢兢业业，首屈一指，江西人……”

　　母亲更是气急败坏，又哭又闹，向街坊邻居诉说，早在她13岁的时候就许配了一个什么什么样的人，……

　　邻居们听完了我母亲的诉说以后，带着几分讽刺、几分讥笑地说：“你这个做娘的，为什么要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呢？” 都为我姐姐愤愤不平，然而母亲更加变本加厉，破口大骂邻居“胡说八道”。

　　周先生真的动了心，姐姐也动了心，就是母亲不动心，铁板一块！

　　母亲以她文盲的见识，就是不给我姐姐婚姻自由。

　　眼看快要阻止不了啦，于是开动绝招：把我们全部带回农村！

　　姐姐无力反抗，和我们一起回到了农村。

　　不久，姐姐就出嫁了。姐夫是个农村憨儿，除了有体力，其他什么都没有。

　　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！

　　姐姐的小孩都有几岁了，还在埋怨母亲，还在跟母亲吵架，有一次吵得很厉害，把我吓得半死： 母女俩要用菜刀杀人，是农村的共屋邻居救了她们。

　　因为家境贫困，辛苦劳累，心情郁闷，姐姐后来得了乳腺癌，无钱医治，英年早逝。

　　她短暂的人生是一曲悲剧。是一曲强迫婚姻的悲剧。

　　新中国成立以后，周先生调到江西九江人民银行当行长了。